“她當然是我的女兒,我為她做了這么多,你還這么問。”宋芝下意識握著手,眸子也沒有再看向他。
“既然你這么愛她,怎么不去做這個手術,親人之間的匹配度更合適,醫生應該和你說過吧,你口口聲聲說為她做得夠多了,你還不是害怕了,你的所作所為很讓我懷疑,宋伊人到底是不是你最愛的女兒!”
宋芝心底慌亂起來,語氣也沒剛才那么理直氣壯,她雙手緊握著,慌忙的說:“我……我不適合,我有皮膚病,我怎么能移植給我的女兒,這不是害了她嗎!”
她下意識握住雙臂。
她穿的長袖。
一年四季,她都穿的長袖,從來沒穿過短袖,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。
這點在別人眼里就很奇怪。
但也會理解她。
可能天生畏冷,不喜歡露太多。
宋芝解釋了,可慕南舟卻沒有搭話,這讓她心底很不踏實。
“為了我女兒,我死都不怕,但我不能把我的皮膚病傳染給她,得為她的幸福考慮。”
她再次抬起眸,終究是不好與他對峙,又開始說好話:“南舟,我也知道你為我女兒做得夠多了,這五年來,你細心的照顧她,為她找了最好的醫生,我很感謝你,剛才是我太激動了,你有你的考量,我理解你,以后我不會這么大的情緒了。”
剛才還盛氣凌人的,現在又一副討好的臉色。
慕南舟犀利的眸子盯著她不安的手,面對要做手術這方面,她比誰都退縮。
但看到她手臂上露出來的那不正常的斑點。
只是,他擰著眉,懷疑的目光盯在她臉上,問道:“姜惜之的胃出現問題,與你有沒有關系?”
宋芝面色有些白,又不敢看他了,敷衍道:“她出問題,怎么會是我,我雖然不喜歡她,那我也聽你的話,不會去找她的麻煩。”
慕南舟臉沉下來,繼續發問道:“你是覺得我不會查嗎?昨晚你和護士說了會話,剛好是送餐的時間,你確定沒有動手腳?”
宋芝緊張起來,一根弦懸在了嗓子口。
慕南舟見她表情不對勁,語氣比剛才還要冷:“你最好說實話,而不是等著我把證據放你面前!”
迫于壓力,宋芝內心防線崩了。
也不敢在他面前說謊。
她掙扎之下,還是歇了口氣,抬頭,坐得筆直,平靜的說:“我確實做了手腳,想讓她受盡折磨,但沒想過要她的命,她發生那種情況,和我沒關系!”
她給她下了藥。
但不是致命的藥。
只是會讓她身體難受,在手術臺上受盡折磨。
慕南舟眸色陰沉,深深的呼吸一口氣。
他目光看向病床上昏迷的宋伊人,還是冷靜了下來。
克制一下他的情緒。
“這是你自找的。”他下顎線緊繃著,冷漠的說:“看在宋伊人的份上,這次我放過你,姜惜之的死活,決定權在我!”
慕南舟走了。
氣氛從布滿陰霾中消散。
宋芝僵硬的身體也軟了下來,深深的呼出一口氣。
看向慕南舟遠去的背影,她心底還是會很慌張。
她緊張的搓了搓手,把衣袖撩開,手臂上并沒有所謂的皮膚病。
目光再次看向宋伊人,情緒也變得復雜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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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惜之還很虛弱,身上插著各種儀器、管子。
陷入昏迷中。
醫生給她洗了胃,做了各項檢查,一下子被被姜惜之這些天的所作所為哽住了。
心情無比沉重。
霍肆聽到這些消息,很震驚。
除了震驚之外,還很可憐她。
她就是個傻姑娘。
五年前的姜惜之有多驕縱,霸道。
五年后的姜惜之就有多卑微,傻氣。
慕南舟過來時,見許多醫生圍繞在一旁,正在觀察著姜惜之。
而一向喜歡多管閑事的霍肆在那站著,他眉頭微皺:“怎么了?”
霍肆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,手是握著拳頭的,那金絲眼鏡下的眸子微微垂著,深褐色瞳孔里倒影出姜惜之蒼白的模樣,似乎一切變得很悲劇。
她的人生從一個喜劇,變成了一個悲劇。
霍肆嘆了一口氣,用平靜的語氣訴說著:“她這些天進食的東西大部分都吐出來了,她的胃很不好,無法暴飲暴食,可為了這個手術,她故意在衣服增加重量,故意看起來氣色很好,她其實瘦了五斤……”
慕南舟突然喉間一哽,深沉的眸子盯著那消瘦的身影。
她躺在那,頭發太多了,散落在枕頭旁,顯得她人更嬌小。
他是說,她瘦了不少,怎么可能胖。
一切都只是假象。
霍肆又道:“她還和我說,她要盡快還清,不想欠任何人的,讓我為她高興,原來是這樣。”
“你在可憐她?”慕南舟問。
霍肆也不知道為什么,就是反差太大了,無法接受:“可能吧,但我覺得不是,就是心疼她。”
慕南舟盯著她的臉,直接道:“她用不著你心疼。”
霍肆看向他:“她是我見過最實誠的人,所以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,她真的會毀了宋伊人嗎?”
慕南舟道:“也許她現在變了。”
“那你之前還是,她和五年前沒有兩樣。”
慕南舟抿著唇,突然沒有說話了。
他的眼神只是靜靜看著姜惜之,眼神里的戾氣沒以前那么重,只是看著她如今的慘狀,心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。
霍肆也不想多說,怕說多了,他會有逆反心理。
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走出了病房。
一下子,安靜了。
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。
慕南舟擰著眉,心底還是很排斥這種感覺,會為她擔憂的情緒。
他想,可能是他們認識太久了。
從小到大,姜惜之就在他身邊,是他看著長大,也是他親手毀了的女人。
他坐在病床邊上,望著她消瘦的臉,那雙合著的眸子,太過凹陷,以至于睫毛顯得很長。
她的唇干涸,沒有絲毫血色。
再看向她的手……
那是一雙滿是粗繭,手指之間幾乎變形的手,比六十歲的老太太還要粗糙。
“爸爸……”
突然,慕南舟聽到她在說夢話。
她的聲音很沙啞,又干燥,蒼老無比。
慕南舟坐近了一些,聽著她的夢話,她一直在叫“爸爸。”
她最愛的人應該就是她父親。
一個有勇有謀,說壞也壞,說好也對他在乎的人很好的男人。
他很愛姜惜之,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星星,也要摘下來給她,寵著她,慣著她的男人。
所以,結局會變成這樣,是遲早的事。
“南舟哥哥……”
聞聲,慕南舟心一滯,抬起深邃的眸子看向她那張消瘦的小臉。
可是,卻見她兩行清淚。
不停的往下流。
濕了枕頭。
她面色痛苦,眉頭緊皺著,一直在不停哭泣。
在夢里掙扎,煎熬。
她哭著哽咽,懺悔:“爸爸,我錯了,我再也不會愛他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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