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人三兩句話的功夫就定了事兒,郭永甫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,眼瞧著陳集叫了青犢進來,又是兩三句話吩咐下去,這事兒,便這么成了。
郭永甫看得稀奇極了,這樣大的事兒,竟然憑著世子夫人一句話,就能定了性了?
陳使,還真是,不拘小節,這換做別人家,說這樣的朝局大事兒,哪里能當著女眷的面講,也只有陳使才會這樣了,關鍵是,當著女眷的面講也就罷了,陳使還樣樣都聽夫人的,這可真是,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。
陳集吩咐完青犢,轉過頭,朝郭永甫笑了笑,說道,
“這事不是什么大事兒。赤驥受重傷,是因為一時不察,再加上,不想驚動了章知平,才會這樣。這七八日上既然沒有別的信遞來,我這邊暗線也沒收到消息,證明,他們沒什么大礙。”
“無礙便好。”郭永甫緩過神來,忙接了一句,沒大礙,就是最好的事兒。
“此事,要從上京那邊查起來,估摸著還得幾日,這兩日,若是他還有什么消息,辛苦老郭你告訴我一聲。”陳集交代了一句。
郭永甫哪有不答應的道理,待是該說的說完了,他瞧著天色不早,正準備告辭,李若又叫住了他,
“郭統領留步。”
郭永甫剛抬起一半兒的屁股頓時又落了回去,“夫人有何交代?”
“就是想問問最近大家過得可好?若是有什么缺了短了的,可得告訴我。我要是不在,你找你們陳使也是一樣的。”
李若柔聲說了話,最近她沒怎么過來軍所這邊,各家過得如何,東西還夠不夠用,她也不大清楚。
一聽李若問的是這個,郭永甫便笑起來,“都好,什么都不缺。年前夫人打發人送來的米糧都還有剩的。
前兒個,李都尉還跟我說,要好好謝謝夫人恩德呢,他們家那孩子,多虧了夫人惦記著,送了藥去,又給請了大夫,那點不足之癥好了許多,眼下,也能跑能跳,是個活潑的孩子。
咱們都想著要好好謝謝夫人您呢,誰見了我都得問幾句,夫人來了沒,說是想上門和您道謝來著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李若也跟著笑起來,“道謝就不必了。大家過得安穩些,也算是解了我們陳使心頭的一樁麻煩事兒。”
說著,又往陳集那邊瞥了一眼,陳集也笑起來,“這就叫,賢內助!”
郭永甫頓時哈哈大笑。
一番話說完,陳集送了郭永甫出去,回來直奔里間,李若叫人鋪了床,這會兒正坐在妝鏡前頭卸朱釵,從銅鏡里瞥見他進來了,便問道,
“咱們如今是幾個管子齊下?”
幽州一個,青州一個,還有個一直不消停的上京,至于別的還有多少,她一時半會兒竟然也數不清了。
陳集走到她后頭,綠玉立刻會意往邊上讓了讓,陳集順勢站過去,替她卸著頭上的盤發,“管他幾個管子,反正,有用就行。”
“你倒是半點兒也不擔心。”李若頓了頓,問他道,“萬年先生那邊可有消息遞來?現在也聯系不上他們,前兒個上京遞了信來,說是月初的時候金枝生了個小閨女,這事兒,我還想著告訴洪清一聲。”
金枝還寫了信兒來給她報喜,說是洪清早就盼著這個小閨女了,眼下,洪大掌柜高興得合不攏嘴。
每日里查了賬,就得去看看小孫女兒,這還沒滿月呢,什么金鎖銀鎖就送了一對,連玉手釧都送了好幾個,給金枝弄的哭笑不得,那么點兒大的孩子,專門給定做玉釧,回頭長大了些就戴不了了。
偏洪大掌柜高興,一提這個,他又說,要是戴不了,就叫人給改成墜子,往后給小丫頭拿著玩兒也使得。
想起這個,李若也忍不住笑起來,“你是不知道,洪大掌柜見了小孫女兒,高興得連路都走不穩當了,要是洪清得知了這信兒,也不知會不會高興得昏了頭。”
“那也是應該的,誰家添了小棉襖能不高興?”陳集嘆了口氣,又悄咪咪抬眼瞄了一下李若,一臉的欲言又止。
李若斜了他一眼,哼了哼,“說罷,什么事兒。”
“也沒什么大事兒,就是,你說金枝都有孩子了,她跟洪清,和咱們前后腳成親的.......”陳集嘀嘀咕咕,說一句,又抬頭瞄一眼李若的神色。
李若托了張傳他爹張掌柜開了辟子藥方,一直在吃著,陳集之前不覺得有什么,這會兒聽說洪清都有閨女了,心里頭難免冒酸水兒。
“這事兒得往后放,”李若話才說了一半兒,看他一副蔫頭耷耳的樣子,語氣忍不住緩和下來,“這段日子過去,我就停藥,至于能不能懷上,看緣分就是了。”
陳集也沒指望李若能改主意,他自己也曉得,這時候懷了身孕,絕非什么好事兒。至少,這個節骨眼上不合適。他嘆了口氣,百般無奈地點了點頭,又把話題轉回了方才的事兒上,
“洪清那邊,回頭我讓人告訴他。再叫人看看他是個什么反應,傳回來,叫你看個熱鬧。”
李若又從銅鏡里斜了他一眼,“我哪里是那么愛看熱鬧的人。”
“是是是,我愛看。”陳集從善如流改了口,李若笑得不行,抬手推了推他,“去,水都備好了,去凈房更衣去。”
十月下旬,洪清和萬年先生隨梅山一行人進了旭陽府,過了旭陽府,再走上兩日,就能到福州了。
前頭小半個月,大家基本是在船上渡過,洪清是個旱鴨子,從上來船開始就日日暈船,吐了小半個月,最近好些了,可人還是瘦得抽了條,臉色蠟黃,一瞧就是久病不愈的人。
梅山瞧他也是夠可憐的,正好,他們也要再旭陽府采買些東西,便干脆下令,讓眾人在這兒休整兩天。
下了船,洪清酸軟的兩腿總算是踩著了地,整個人才仿佛從云端上落了下來,舒服得嘆了口氣,可算是落地兒了!
“出息!”萬年先生拿蒲扇敲了敲他的腦袋,“走,先找個鋪子吃點兒東西,整日在船上吃干糧,我牙都要吃掉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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