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邊紅霞漸退,暮色漸起。
山頂的光漸漸晦暗。
晚風吹在臉上,是冰涼的。
寧承旭面色平靜從容,就這樣迎著微風,紋絲不動的站在山頂上。
五架直升機的引擎聲越來越清晰,震耳欲聾,氣勢更是駭人,但寧承旭依然原地不動,靜靜等著飛機降落。
須臾,機艙打開,紀御霆一襲墨色軍裝大衣,踏著軍靴,俊臉深沉的走下機艙臺階。
幾乎是瞬間,兩個男人的目光遙遙對上。
緊跟著,似年也走下機艙,看到寧承旭的那一刻,他卻是松了口氣。
還好,人沒跑,還老老實實的跑過來接,估計事情另有隱情。
謝天謝地,他不用回去挨訓鞭了。
“御爺,你這陣勢也未免太大了,配著槍,十多號人物,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罪犯呢。”
寧承旭邪氣一笑。
紀御霆眸色深深的睨著他,懶得聽他扯東扯西,直入主題問:“笙歌是不是在你這兒。”
他笑容淡淡,漫不經心的糾正:“這不是我的地盤,我只是找到她了。”
說到末尾,他語氣意味深長,眼角勾起幾分壞意。
“紀御霆,這次我運氣好,比你先找到她,如果她這次愿意選我,你會不會放手?”
紀御霆眉心一蹙,眼底裹雜血色怒意,殺心迸發。
踏著軍靴走近,他怒揪起寧承旭的襯衫領口,是狂風驟雨般的戾氣。
“你如果敢肖想她,我不介意讓你再次體驗高階監獄的生不如死。”
寧承旭跟他對視,僵持了幾秒,才淡笑著示弱,“說笑的,御爺別當真,我要是真想占有笙妹妹,就該銷毀一切聯系方式,跟你們所有人斷連,再準備大筆錢財帶她出國,去個文化程度不高的小國。”
“一旦出了國境,縱使國調局有通天本事,查起來也費時間,御爺你說是不是?”
紀御霆凌厲瞇眸,沉默。
看到寧承旭主動來接飛機降落,他就知道寧承旭還沒那個膽子真把笙歌藏起來。
何況寧承旭還曾經是秘查處處長,他真想藏,找起來的確費勁。
但寧承旭這次也是有私心,依然不是什么好東西。
“你既然找到她,就該立刻聯系我,把她安全的帶回來,而不是一聲不響的瞞著,寧承旭,你憋著什么壞,我清楚得很。”
寧承旭不反駁。
他承認,他確實有私心,想給這十多年的執念一個交代。
但也要那個人點頭,肯給他機會才行。
他原本想著,只要她愿意,哪怕背上罪名,被國調局圍追堵截,逃上一輩子,他也要帶她走,為自己拼一回。
可惜。
他斂下眼底的一抹頹色,話里有話,“我倒是想把她帶回去,也要她肯跟我走才行。”
紀御霆攏眉,“什么意思?”
“等你親自見到她就知道了。”他再次邪笑,湛藍鳳眸深邃極了,眼底意味不明。
現在的笙歌不一樣了。
笙歌不肯選他,寧承旭覺得,她也不一定會選紀御霆。
*
其余配槍的人手被吩咐原地待命,寧承旭領著紀御霆和似年,沿著山間小路,緩緩走下山坡。
離一處簡屋瓦舍百多米遠的位置,紀御霆就看到了徐徐升騰的炊煙。
那樣小的房子,孤男寡女?
他心頭的戾意沸騰,比簡屋里的灶火還燒得旺盛,指尖落到后腰,利落的抽出配槍。
上彈夾,子彈上膛,槍口凌厲的抵住寧承旭的后腦勺。
聽見動靜,寧承旭停下腳,回頭,絲毫不虛他的槍口,只是感到疑惑,“干什么?”
紀御霆咬牙,陰惻惻的聲線擠出牙縫,“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交代,跟笙笙單獨在這種地方生活了四天,你確定沒對她做什么?”
寧承旭噗呲一笑,“冤枉,我可沒機會單獨,趕緊收了你的槍,藏嚴實一點,被嚇到她們。”
這意思,屋里還有其他人。
紀御霆臉色放緩不少,收了槍,重新藏到襯衫腰后,攏緊大衣,不著痕跡。
不到兩分鐘,三個男人走到了簡屋的院子外。
隔著矮矮的泥巴墻,紀御霆一眼就瞧見屋檐下,熟悉的纖瘦身影正坐在矮凳上,細白的手拿著豌豆莢,一排排挑出里面的青豆子,動作細致,壓不住骨子里的優雅,哪怕穿著樸素,也賞心悅目。
她精致的臉上掛著隨意的笑容,和門前的另一位大嬸在閑聊。
只那一瞬間,紀御霆紅了眼圈,霧氣不可節制的縈繞著眸子。
他心心念念的人啊,消失了整整十天,總算是看到了。
強烈的感觸情緒勒緊了他,忽而又變得復雜起來。
明明沒有受傷,為什么不回家,也不聯系他……
她不要家庭,不要恩恩和念念,也……不要他了嗎?
心口生出絲絲縷縷的疼痛,牽絆著全身,他連大衣袖口遮蓋下的指尖都是抖的。
似年將他的情緒看在眼里,默默嘆息,擔憂著。
寧承旭表現得最淡定,推開院邊的小木門,“余嬸,笙妹妹,我回來了。”
簡屋門前,那個叫余嬸的女人和笙歌同時扭過頭。
笙歌卻是先注意到寧承旭旁邊的矜貴男人,軍裝下,他身姿俊朗,帥極了。
太陽落山后的昏暗光線,極好的遮蓋了他多日未能好好休息的眼下黛青。
笙歌愣愣的瞧著,盡管距離遠,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男人深紅的眼圈,黑眸縈繞的霧氣,使他看起來正陷入一種不可言說的傷情。
心口,莫名跟著抽疼了一下,她垂下眸,蓋住眼底的微微錯愕。
再次抬眼,她臉上帶著淡淡輕笑,看向男人旁邊的寧承旭,戲謔:
“原來這就是你剛剛說的客人,長得都蠻帥的,你們三個站在一起,真是好養眼呢。”
只一句話,紀御霆瞳眸一抖,胸腔都跟著勒緊,快窒息了。
笙歌居然……沒認出他?
同樣驚訝的還有似年,但似年更擔心自家御爺的狀態,連忙攙著他的胳膊,怕他沒休息好的狀態會更差。
似是早就猜到他倆會是這種震驚表情,寧承旭挑了挑眉,抬腳率先走進院子,笑著回應笙歌的話:
“是,不過,我還是覺得我才是最養眼的那個。”
笙歌單手托著下巴,目光在三個男人之間流轉,打量,最終落到紀御霆身上,“不一樣,你是好看,他是俊。”
這句話,笙歌曾經在方城酒吧說過,那天,她還說,如果寧承旭和紀御霆之間,她會選紀御霆。
這件事紀御霆和寧承旭都記得。
像是看熱鬧不嫌事大,寧承旭挑眉又問:“那笙妹妹更喜歡俊的,還是好看的?如果我跟他,你選一個做未來老公,你會選誰?”
紀御霆掌心掐緊,全身血液仿佛倒流,連脊背都是凉的。
他紅得一塌糊涂的眼眸,緊緊鎖在笙歌的臉上。
忐忑、緊張。
又忍不住期待她的回答。
(沒有狗血的劇情吧,失憶這事后面會有反轉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