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夫人是松了一口氣,顧云鴻卻大氣也不敢出,躲在悶熱的被褥里,豎起耳朵仔細聽著。
“鄭夫人何事?”蘇瑾潭盡力壓低聲音。
鄭夫人卻不說話,站在蘇瑾潭床前直勾勾地看著她。
蘇瑾潭被她看的心里發毛,將被子又往里推了推。
“安神醫大熱天還蓋著這樣厚的被子,定是這些下人沒規矩,我叫人給安神醫換一床被子罷。”鄭夫人忽然要伸手來揭她的被子。
顧云鴻心臟漏跳一拍,緊緊抓著被角,他現在這副模樣躲在蘇瑾潭被子里,倘若傳出去——
還好蘇瑾潭是那副打扮,倒不至于讓這場面看起來像是被捉奸。
蘇瑾潭也緊緊抓著被角:“不麻煩鄭夫人!”
“安某習性如此,夏日也習慣蓋厚被子。”
蘇瑾潭支支吾吾地解釋著,能感受到顧云鴻逐漸粗重的喘息聲。
鄭夫人果然停了手,卻依舊向前,逼近她的頸側:“安神醫身上的味道倒是十分熟悉。”
蘇瑾潭心中咯噔一聲,她方才沐浴過,身上的橙花香氣現在十分濃重。
鄭夫人卻也并未拆穿,只是笑了笑:“下人說安神醫辟谷不肯吃飯,故而我來看看,是否他們怠慢神醫,惹得神醫生氣了。”
蘇瑾潭趕緊搖頭:“這也是安某習慣。”
“飯菜不食倒罷了,我叫廚房熬些綠豆湯給神醫送來罷。”
蘇瑾潭還沒來得及拒絕,鄭夫人就走了出去,臨到門前時忽然回頭道:“我想起來了。”
“安神醫身上的味道和女子身上的味道倒是十分相似的,莫不是在屋子里藏了什么佳人。”
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嚇得蘇瑾潭出了一身冷汗,直到顧云鴻從被子里探出頭來也沒反應。
“她是否察覺出了什么?”顧云鴻跳到地上,整理著自己凌亂的衣衫。
蘇瑾潭還在發怔。
“嚇傻了?”顧云鴻笑道:“僅僅一個鄭夫人就嚇成這樣,他日若被顧蘭毅發覺,該當如何?”
蘇瑾潭回過神來,揭開被子道:“她知道我是誰了。”
回想著鄭夫人玩味的神色,絕不會再有其他可能。
鄭夫人已經知道她就是隔壁云潭苑的蘇瑾潭!
蘇瑾潭在房內走來走去,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快點跑路還是就在這里坐以待斃。
顧云鴻道:“不如避避風頭,暫且離開上京城。”
“錢還沒拿到!”蘇瑾潭皺眉道:“早知道就接下那銀票了!”
顧云鴻沒想到她到這樣的境地想的還是錢。
不由啞然:“要錢不要命。”
“你自小含著金湯匙長大,怎知道我的處境,沒錢寸步難行,再說我能跑到哪里去?出了上京城,天大地大,我一人也不認識。”
蘇瑾潭沒好氣道。
“你沒餓過肚子,你知道在泔水桶撿剩飯吃的滋味么?”
她那時要是有錢,一定跑出蘇家。
正如現在,她要是有錢,哪里不能落腳,但她沒錢,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條,還不如搏一搏。
二人在鄭遇節府邸的小院里等了一下午,鄭夫人既沒有送綠豆湯過來,也沒有叫人來抓她。
蘇瑾潭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,坐在昏暗的小屋內終于放下心。
“她沒有說出去。”
顧云鴻方才已叫凌風去內侍局好太醫署打探消息,此刻凌風還沒有回來。
“再等等,看凌風怎么說。”
話音剛落,門外的圍墻上就傳來聲音。
“王爺——”
凌風見顧云鴻出來,趕緊跳下來道:“容大夫說并未聽聞太醫署新派醫正之事,內侍局凌風進不去,但看鄭遇節仍在皇帝身邊侍奉,鄭府也一切安寧,并無不妥。”
“這才放心了。”蘇瑾潭站在他身旁道。
“我就說鄭夫人沒有說出去吧。”
“她與你素昧平生,為何要幫你?”顧云鴻道。
蘇瑾潭思索半晌只得搖頭:“我亦不知,但她確實沒有說出去。”
“此事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險。”
顧云鴻面無表情。
“不可!她又沒有出賣我,不可殺人滅口。”蘇瑾潭聽出了他的意思。
“鄭夫人肯放我一馬,我豈能恩將仇報!此事你不用管了!”蘇瑾潭推著顧云鴻到墻下:“快回去吧,明日刑部過堂,放心,我定去當你的證人。”
顧云鴻見她如此輕易就相信那鄭夫人,臨走前又叮囑道:“防人之心不可無。”
“知道了,知道,快走吧。”
蘇瑾潭終于送走了顧云鴻,卻還在思索鄭夫人的事情。
按理說鄭夫人與鄭遇節是一心的,而鄭遇節又對顧蘭毅十分忠心,她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,索性在屋內點起線香,試圖熏散自己身上的橙花氣息。
鄭夫人不僅半日未曾涉足她的小院,連晚飯也不派人送了。
蘇瑾潭等到夜深,只好饑腸轆轆的睡去。
第二日一早,鄭夫人卻端坐在她的房間內。
蘇瑾潭以為自己眼花了,翻了個身又要繼續睡去。
“安神醫,宮內來人接你。”
鄭夫人忽然開口道。
蘇瑾潭一骨碌爬起來:“誰,江公公?”
鄭夫人笑著道:“我也不識,神醫去看了便知。”
蘇瑾潭只好認命地爬起來洗了把臉,跟著鄭夫人出了小院。
一路上他都在暗地里觀察鄭夫人,見她神情自然,門外停著的車架又確是皇宮的紋樣,這才放下心來。
馬車巡著熟悉的路途到了皇宮,卻無人請她下車,只見車夫向金吾衛出示了令牌就駕車長驅直入,從宮車經行的長道拐進了宮城。
蘇瑾潭不解道:“馬車竟可以驅入宮城么?”
車夫不答話,只是一味驅車。
蘇瑾潭看著車窗外經過的東宮和宜春院,察覺到一些不對勁,這不是去內侍局的路!
甚至也不是去紫宸殿的路!
蘇瑾潭心內惴惴不安,正要再問時,馬車卻在含涼殿前停了下來。
含涼殿顧名思義,是皇宮用于夏日避暑的宮殿,除了皇室其余人等不得入內,蘇瑾潭站在含涼殿前就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寒意。
正要回頭去問車夫,卻發現身后空無一人。
網頁版章節內容慢,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
請退出轉碼頁面,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