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號擦干身體,打量著四周。
自稱零號的女孩已經離開了,捶打培養艙的聲音依舊不斷響起,她正在嘗試著救出那些實驗體。
自己就是其中之一。
實驗體…基地…
對,這里是基地。
可是為什么,沒人過來喚醒自己?
閃爍的白熾燈管無力地垂落,連接其上的電線時不時蹦出火花。
時有時無的光源下,能看到泄露的管道,雜亂的腳印,以及零零散散的幾具尸體。
這座深藏在地下幾十米的試驗場被人遺忘了。
仍舊不斷做著努力的,只有剛才的零號。
二號突然感覺一陣寒冷,她握了握手掌,循著聲音尋找過去。
嘭!
悶響再次傳來,卻在一聲過后徹底停止了。
二號加快腳步,經過拐角后,終于找到了那個陌生的女孩。
她正跪在地上,不斷顫抖。
隨著距離的拉進,二號看清了她的狀態。
零號的背上有著慘烈的傷口,銀白色的金屬脊椎蜈蚣般攀附在那里。
而那些伸出來的,刺進四肢的裝置,則是蜈蚣的腕足。
這部分自己身上沒有。
那些暴起的青筋與血管仿佛蚯蚓般纏繞住女孩蒼白的皮膚,她美麗的長發不斷掉落,連帶著頭皮一起。
“…!你怎么了?”二號瞪大眼睛,跌跌撞撞地跑過去。
零號轉過頭,干癟的眼球花了些時間才恢復聚焦,她對二號笑笑。
“是你啊,能過來扶我一下嗎?
副作用越來越嚴重了,得想辦法啟動備用電源,把其他實驗體…救出來。”
——
她在流血。
二號的目光有些閃爍。
這種事其實已經沒必要說出來了。
她能從相互觸碰的肢體感覺到女孩逐漸冰冷的體溫,不斷發抖的軀干,以及愈發丑陋,令人作嘔的相貌。
零號正在死去,以最痛苦,最難堪的方式。
“到了。”零號停下腳步,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房間。
嘎吱。
電子門禁閃爍兩下,沉重的鐵門緩緩橫移,露出內部的景象。
燈光已經熄滅了,電腦屏幕發出的光芒落在培養皿上,將里面沉睡的少女照得真切。
“那是瓦爾基里,她特化了某些能力。能夠讓一定范圍內注射過血清的人,從假死中復原。”
“這樣一來,你們的部分基因模塊就能空出來,換成其他東西。”
零號迅速解釋了一下,她扯了扯愣在原地的二號,“抱歉…沒辦法繼續給你解釋,我的時間不多了。”
“嗯,好。”
二號回過神來,跟零號一起走向面前的電機。
修理這東西并不困難,只要按照操作手冊上的步驟一點點來,再拉動手柄…
嗡!!
電機發出轟鳴,頭頂的燈光再次亮起,暖風從排氣扇中吹出。
還沒來得及喘口氣,身后的閥門轟一聲關閉了。
“等…等等?誒?為什么?”
二號愣在原地。
她明白事情的嚴重性,只是不愿意相信。
恢復供電,代表著門禁系統回歸正常。
她們被關在了這里。
“該死…忘記用東西擋一下…”
撲通!
零號無力地癱倒在地。
皮膚不斷崩裂,血液噴涌而出,像是被亂刀砍過一樣。
失血讓她難以正常思考,本應該注意到的細節也忽略掉了。
“抱歉…連累了你,別擔心,我會讓你出去。”零號的胸膛逐漸不再起伏,說話聲也越來越輕。
“…你的血型是什么?”沉默幾秒后,零號有些突兀地開口詢問。
“a,a型。”二號結結巴巴地回應。
“那么,真是太好了。”
噠噠。
零號敲打著身上的金屬脊椎,“我死了之后,想辦法把第三塊和第四塊裝到身上。
那扇門應該能用蠻力打開,只是你的力氣不太夠,稍微進階一下就沒問題了。
記住,只是第三塊和第四塊,如果你不想變成我這樣…咳!咳咳…”
劇烈的嗆咳過后,零號擦了擦嘴角的血,喘著粗氣。
“聽,聽好,我至少不想讓你,繼續一無所知下去。
分部已經…不在了,你們接下來要想辦法,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。
你們的培養艙底部各自有一把折刀…要拿好。
我,是你們以后幾個批次,唯一接受蛻變,存活下來的實驗體。
可是我沒有…假死復原的功能,而且那具瓦爾基里已經…死了…
我原本應該被冷凍…等到副作用被克服再蘇醒…咳…
所以,我已經沒救了。
蛻變不是人類能觸及的領域,你們,你們…保持這樣就好。”
零號的聲音逐漸微弱,她頓了頓,又像是回光返照般,用最后一口氣說著。
還有,你之前是住在維克托黎港的…古爾夫婦的孩子…嗎?
嘿…你也被…賣掉了啊…
不記得了嗎?我們小時候,曾經同過班呢…”
零號的目光渙散,她死了。
擁有更強力量的她砸開培養艙,又喚醒了幾個女孩,自己卻只能絕望地死于副作用。
二號的身體開始發抖,她蹲下身抱住膝蓋,指甲深深陷進肩膀。
瓦爾基里,蛻變,基地的消失,零號的死亡…
她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些。
不過當務之急…
二號抬起頭,望著零號的金屬脊柱。
第三和第四塊…
她緩緩伸出手。
——
“之后我就和其他人匯合了。”二號的表情變得平靜,她向后靠了靠,似乎有些疲憊。
“…原來如此。”
“嗯。”二號點點頭,閉上眼睛。
所以我知道瓦爾基里的作用,也知道你這家伙想帶我們去基地,是想做什么。
二號幾乎能猜到王錦開口要說的話,他一定會說…
“所以你對自己家人的態度很復雜,”王錦伸出手,把茶杯推到二號面前,“是因為提到故鄉會想起零號?”
“…我沒想到你會說這個。”二號愣了愣,露出笑容,“不過猜對了哦。
你這家伙,難道比起蛻變和瓦爾基里,對我更感興趣嗎?”
“當然。”王錦很坦然地承認了,“我壓根沒想過讓你們進一步改造,去分部是因為答應過別人。”
“…切,這種時候就別扯謊了,交換秘密的規則就是要真誠吧?”
“我可沒說謊…你看。”
王錦翻開日記本,把夾在里面的,知更鳥小姐的遺書遞了過去。
“有個很漂亮的女人拜托我帶她回家,報酬是藏在地板夾層里的兩瓶酒,所以航線才會這么定。”
“蛻變的事…船上這么多人,要拼命也輪不到你們,不是嗎。”
短暫的沉默,空氣中只能聽到二號翻動員工手冊的聲音。
確認王錦沒有說謊后,她按了按太陽穴,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“…你為了一個陌生人繞這么遠的路?”
“這么說就不對了,”王錦攤了攤手,“送女生回家可是很重要的。”
“…噗。”二號被逗笑了,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,仿佛云開霧散。
“沒想到你還是個浪漫的家伙。”
“過獎,”王錦活動了一下脖子,“那么問完最后一個問題,我們就去吃飯吧。
你剛才想問為什么我不把你殺掉其他人的事說出來…”
“不,我不問這個了。”二號搖搖頭。
她的目光停留在王錦的辦公桌旁。
那里擺著四號的石頭,五號那個丑丑的泥人,還有自己的空盒子。
二號的眼神柔軟下來,她微笑著抬起眸子,直視著王錦。
“除了有點不信任以外,你并不討厭我們吧?”
“嗯,當然了。”王錦露出笑容,“你們…”
呼。
女孩迅速靠近,雙唇在王錦面頰上輕輕點了一下,又迅速分開。
二號的臉紅了起來,她張了張嘴,似乎準備說些什么。
“呀。”
一直被冷落的瓦爾基里終于按耐不住,從桌子底下爬出來,坐在王錦腿上左右搖晃著。
二號僵在原地。
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王錦,像是第一次認識他那樣,眼中甚至沒有多少憤怒,反而滿是驚訝。
玩的這么大嗎?
我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?
“聽我解釋!務必聽我解釋!”王錦猛地站起身。
——
瓦爾基里想要的是王錦的褲子,這件事是王錦在差點被脫掉之前意識到的。
好在他手疾眼快,制止了慘劇發生。
二號那邊的誤會成功解除了,她也知道瓦爾基里那個呆呆的樣子做不出什么事。
雖說比起遇到蘿莉就伸出魔爪的人渣,玩的大膽點似乎也不算什么——
好歹王錦在另一個方面的風評算是保住了,
大概。
其實王錦個人很能接受這樣的結局,如果沒有瓦爾基里的突然打岔,事情的走向估計又要無法控制。
剛才的十分鐘很寶貴,他不想讓二號忘掉。
幸運的是,跟正午港比起來,如今的二號并不覺得自己是特別的。
她問那句話的時候用了“我們”。
相比起那樣扭曲的關系,這次的女孩只是不知道怎么表達復雜的情感,才會做出這種事。
問題不大。
總而言之…自己和女孩們的關系成功躍進了一大截,互相信任已經沒什么問題了。
正如二號所說的,王錦并不討厭她們。
如果沒有黎明計劃,女孩們也只是性格各異,卻仍舊十分可愛的…嗯,刀斧手?
除此之外,自己還成功了解了瓦爾基里和蛻變的情報。
蛻變…
黎明計劃是向讓人往哪個方向蛻變?
“不行,到極限了。”
王錦雙手捶了捶亂糟糟的腦袋。
一天沒怎么吃飯也沒怎么睡覺,哪怕是他也頂不太住。
休息一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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