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諶化作的小貓不能說話,只能用眼神示意。
易晚也不好在這個時間,專門找地方問他留下易峰的緣故。
思來想去,易晚還是決定按照帝諶的提示來。
她看著嚎叫夸張的林中月,哼道:“門主本來沒事,你繼續貼著他的耳朵大喊大叫,人可就真的被你叫死了。”
林中月淚眼斑駁的看向易晚,哭的說話都不利索:“你恨我也就算了,門主是你親爹^”
“得了,又想說我要他死?”易晚掏了掏耳朵,不耐煩的打斷道:“我要是真要他死,也不會跟你磨磨唧唧。”
“倒是你,這些年給門主吃了不少丹藥,為何他的身體一點兒起色也沒有?”
林中月聞言臉色大變,卻有不敢去看易峰的臉色,眼瞧著就要失態。
那邊,易晚還在繼續說著:“該不會,你那些看似是補藥的靈丹妙藥里頭,參了別的東西吧?”
“你放屁!”情急之下,林中月顧不得維持貴婦的體面了,罵道:“門主是我夫君,是我孩子的爹。”
“我怎么可能害他呢,當年門主突破失敗,也曾多方尋求靈醫看診,豈是我能隨便害他的?”
易晚一笑,光是從表情看,一點兒也不知道是真覺得好笑,還是諷刺:“易夫人,這兒沒外人,很多話大可直說。”
“這些年來,你給我吃的所謂靈丹妙藥,打著逍遙宗林宗主為外孫好的名義,里面還參了散靈丹呢!”
“要不是老祖宗一眼看破,我到現在都被蒙在鼓里,你利用我在外邊塑造賢良淑德的名頭,卻還是想要害我。”
“多害一個易門主算什么,我們都死了,門主之位便會名正言順,落在易長赫和易雅蘭身上。”
易晚的話直白又很凌厲。
林中月沒空去和她口水戰,駭然側頭看向易峰,急著辯解道:“門主,你別聽她挑撥離間。”
“我從沒有害你的心思,我們夫妻攜手多年,風風雨雨都見過,你是我的天,是我兒女的后盾。”
“我對付誰,也不會蠢到害你,峰哥……”
易峰那口氣還沒徹底順過來,放下不久的手再度抬起,顫抖的不成樣子。
他想說話,張口卻是咿呀不清:“我……你……害人……逆……”
越是激動,話越是含糊不清。
林中月一把抓住他微微懸空的手,心疼的不成樣子:“峰哥,你別激動,都是我不好,和易晚爭執害你激動。”
“我們這就回去,靈醫開的藥還有,吃下去就好了,我以性命起誓絕對不會害你。”
易峰卻是拼盡全力,掙脫林中月的手,視線也越過她看向易晚。
那雙渾濁的眼中充滿憤怒,怨恨,還有明晃晃的指責。
易晚只覺得好笑。
明明她和易峰并不親近,卻能知道易峰剛才那些含糊的話是什么意思。
他沒有責怪林中月,而是在罵她為逆女,說她回望鶴門就是個害人精!
易晚并不傷心,這些話她不知道聽了多少遍。
不僅易峰會這么說,其他人也會。
笑過之后,易晚的臉色驟然下沉:“易門主,事實擺在眼前,我就算會撒謊,靈仙宗老祖宗不會。”
“你還是仔細思量,別到時候變成鬼魂,才知道真相!”
易峰越發激動,口齒混沌含糊不清的罵著。
林中月的確心虛,擔心易峰回過神,會意識到這其中蹊蹺。
她不敢耽擱,趕緊推著易峰往回走:“峰哥別生氣,我們先回去吃藥,若你還是不信我,可以請爹親自來跟你解釋。”
輪椅強行調轉方向,易峰艱難的回頭,看向不遠處的易晚。
易晚勾著嘴角,表情說不上是難看還是什么,只是那眼底,似乎……
易峰還想看清楚,林中月卻借著推輪椅的姿勢,將兩人視線的連接徹底隔斷。
她新如擂鼓,面上卻依舊是悲戚的模樣。哭腔明顯:“易晚她去而復返,本就是因為憎惡你我。”
“她因為云氏的事,想把我們望鶴門攪的翻天覆地,逍遙宗煉丹的長老可以作證,我絕對沒有在丹藥中動手腳。”
“你若還是不信,我可以叫爹娘來作證澄清!”
易峰的傷勢嚴重,腦子并沒有糊涂。
提及逍遙宗,他驟然想到前幾日林應時對云氏墳墓做手腳。
林應時是逍遙宗的大少主,就因為和林中月一母同胞,竟親手做這等齷齪事。
若不是易晚和老祖宗察覺,肯定所有人都以為云氏和易晚有問題。
林應時尚且如此,其他人呢?
包括為了易長赫的傷勢,而在望鶴門守了好幾日的林老夫人,她難道真的公允嗎?
這一刻,易峰心中不敢確定,更不敢去深想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蹺。
見易峰安靜下來,林中月更是忐忑,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,只能試探性道:“峰哥,我們先吃藥好不好?”
易峰口齒不清,艱難的嗯了一聲,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議。
林中月終于松了一口氣,這一關暫時是過了。
易峰背對著她,林中月并沒看到他面上一閃而逝的猙獰,心中想著以后不準易峰見易晚了。
否則以易峰多疑的性子,遲早要去查丹藥的事。
已經這樣了,她不能節外生枝,熬過最近的這段時間就好了!
林中月還記掛著易長赫的病情,看著易峰吃藥睡下后,輕手輕腳關起門離開。
隨著門掩上的聲音,本該和往常一樣睡著的易峰驟然睜眼。
旋即,他從舌下取出沒吞下去的丹藥捏在手中,細細察看……
另一邊,易晚看到兩人走遠,抱著懷中的小貓踏進永安閣的院門。
永安跟內有小團子設下的結界,說話別人不會聽到。
帝諶察覺到這點,放心開口:“你剛才為何直接說出丹藥之事,打草驚蛇,林中月有了準備,還怎么抓她的把柄?”
小貓實在柔軟,尤其是那身毛太舒服了。
易晚忍不住伸手挼了挼:“一開始,我的確不想打草驚蛇,但易峰找到永安閣來,必然是因為我之前的話起了疑心。”
“只是不知道為何走到永安閣門口,卻被林中月發現了,兩個老狐貍相互懷疑,你說最后會怎么樣?”
她的手很輕,落在化作貓身的帝諶身上有一下沒一下,很是舒服。
帝諶沒有制止,瞇著眼道:“你想讓他們二人反目,但易峰要死不活,怎么和林中月斗?”
易晚一笑,捏了捏小貓的胡須:“林中月不會讓他死的,她嫁進望鶴門就是為了易峰手中的寶物。”
“只是可惜,易峰十幾年來都沒讓她發現,林中月不得不捏著鼻子和他扮演恩愛夫妻。”
“我很好奇,在她意識到易峰已經發現部分真相,接下來會怎么做。”
小貓用下巴蹭易晚的手,哼哼道:“只怕易峰危險。”
“我還是覺得不會呢。”易晚說完,意識到抱著的小貓在做什么,驟然松手。
小貓落在地上,發出不滿的輕哼。
易晚將手背在身后,擼過貓的大拇指捻著食指和中指,不自然道:“師父這樣實在可愛,我剛才沒忍住,所以才會不自覺的上手。”
“還請師父別介意,我不是故意的,以后也不會了!”
帝諶再度不滿的哼了一聲。
他要的是她在也不擼貓了嗎?
他分明是巴不得她繼續擼貓,這樣很舒服的!
不過雖然心中這么想,帝諶面上半分也不敢透露,他輕咳一聲掩蓋著自己的不自然:“無妨。”
“你現在還不習慣我變作小貓,但接下來我們還要在望鶴門相處一段時日,你要慢慢適應。”
“還有,我不想讓你之外的人碰到我,外人面前我不好出聲拒絕,你懂的吧?”
易晚趕緊點頭。
就算帝諶不叮囑,她也不敢讓其他人擼他啊!
還有剛才,她也不是故意的。
這般靈動可愛的小貓貓,她實在是控制不住。
“師父放心,我絕對不會碰你了。”易晚頓了頓,又鄭重其事道:“別人也不會!”
帝諶的貓臉瞬間沉了——他說的不夠清楚嗎,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不準碰他。
她可以的啊!
這番話只能在心中腹誹,帝諶越想越氣,面上除了不悅,還多了幾分委屈。
這表情放在可愛的貓臉上,看了不僅不害怕,反而顯得更是機靈。
易晚伸了伸手,旋即意識到不對,又將手背在后面。
心中暗戳戳罵著帝諶,變成什么不好,竟然變作了她最不能抵抗的小貓。
這不是逼著她犯規嗎?!
她害怕自己還要出手,趕緊道:“師父,林中月給易峰的丹藥的確有問題。”
“但要拿出確切的證據,才能讓易峰信服,元聘婷會在私下幫我,所以師父暫時可以回靈仙宗。”
小貓跳上太師椅,不悅的哼了哼:“你當著林中月的面說那些話,她肯定會想辦法找你的麻煩。”
“還有以云氏墳墓為中心的陣中陣尚未解開,你一個人搞得定?”
易晚:……
好吧,她搞不太定!
帝諶看到她垂頭喪氣,又哼了一聲:“易晚,你是我的弟子,我不會不管你。”
“也希望你能將我當做師父,我們兩人之間能好好相處,既是幫你,也是幫我。”
此前,他已經告訴過易晚她的真身。
一旦最后一魂回歸體內,她勢必會重塑肉身,徹底變成姮晚和云晚意的結合。
當然,以易晚的身份活了十幾年,愛恨情仇該報就報,他不會阻止。
只要她需要,他肯定會出手。
但他也知道,不論是姮晚云晚意,還是如今的易晚,她的性格從未改變。
他不會擅自插手,尊重她的一切決定。
帝諶心中所想,卻不是易晚心中所思。
兩人近在咫尺,易晚原本的心情,完全被帝諶最后一句話破壞。
“既是幫你,也是幫我。”
是啊,她這幅和他心上人相似的皮囊,才是他想要的。
恰在此時,消失幾日的聲音,再度在心中響起:“易晚吶易晚,又差點被騙了吧?”
“帝諶最會裝深情了,他找回心上人剩下的魂魄,便是你易晚徹底消失的時候。”
“所以啊,利用他的時候你別心軟,更別同情他!”
易晚下意識蹙眉,無聲的呵斥道:“我怎么做,不需要你來教我!”
“嘖嘖嘖。”那聲音不減反增,明明是她自己的聲音,卻帶著和她語氣不符的譏諷。
“你該不會在無意間動心了吧,陷入愛情是最愚蠢的行為,他什么也不是!”
易晚無聲反駁:“我沒有,大仇當前,我怎么會動心呢,你別亂說,你不是我!”
那聲音不依不饒:“我就是你,能知道你心中所有的想法,你能騙過別人,甚至能騙過自己,卻無法隱瞞我。”
“理性告訴你不可以,但你的心卻不受控制,對不對?”
“沒有!”易晚深吸一口氣,對那道聲音厭惡至極,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。
“你不是我,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!”
“哼,易晚,你別忘了帝諶要做什么。”那聲音不屑道:“最近,你夢到不屬于你的畫面越來越多。”
“難道你沒發現嗎,對于這些莫名其妙的記憶,你從最開始的抵觸,到現在逐步接受,已經是天大的變化了!”
易晚猛然一怔,下意識去想最近的夢境。
似乎,從上次帝諶告訴她魂魄的事后,她就在潛移默化中,一點點接受那些記憶!
那道莫名的心聲雖然討厭,說的卻是實話!
帝諶果然是活了千年的老祖宗,他竟是用這種法子,讓她逐漸接受!
那道聲音察覺出易晚的想法,哼道:“我不會害你,也不會騙你。”
“易晚,你一定要封心所愛,千萬別被他給蠱惑了,重蹈覆轍!”
易晚心亂的厲害,偏偏那道聲音喋喋不休,說的人腦袋發暈,整個人都昏昏沉沉。
“閉嘴!”易晚實在是忍不住,高聲呵道:“我叫你閉嘴,別說了,我不想聽!”
激動之下,易晚叫出了聲!
帝諶聽不到她的心聲,但看她崩潰不喜的模樣,心也瞬間冷了半截。
他艱難道:“你不相信我說過的話嗎?”
易晚聽到帝諶的聲音,如夢初醒。
她竟然失態,把和心聲的對話喊了出來?!
她后知后覺不對,深吸一口氣,找補道:“師父,我不是那個意思,只是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。”
“我并不是對你……”
這里就只有他們二人,不是對自己,還能對誰,帝諶苦笑了勾著嘴唇。
但,因為現在是小貓的形態,他的表情看不真切。
慢慢來,他在心里告訴自己,同時開口:“不是對我就好,易晚,我之前說過的話聽上去離譜,但句句真實。”
“或許你會有懷疑,但最后事實會告訴你真相!”
易晚心下復雜,嗯了一聲,敷衍道:“師父,我去找碗筷,你先休息一會兒。”
“我能辨出所有的氣息,和你一起去尋。”帝諶從太師椅上跳下,輕聲道:“你繼續抱著我,我們一起去找。”
易晚看著走到自己腳邊的帝諶,心里復雜至極。
一邊是那道催人清醒的心聲,一邊是肉眼看到的事情。
她還需要帝諶的幫忙,嘆了一聲后,易晚還是選擇抱著小貓:“是。”
永安閣是云氏當初住過的地方,雖然老舊,卻也不算太小。
林中月不想看到易晚,早前就允了她們主仆自己開小灶。
碗筷擺在后面的小廚房中,易晚抱著貓過去,恰好遇到蹲在灶臺前摘菜的蒼術。
蒼術挽著衣袖,看到易晚后起身,視線落在她懷中的貓貓身上:“哇哇,小姐,這也太可愛了,你從哪兒尋到的?”
帝諶為了讓易晚喜歡,特意變作了憨態可掬的樣子,不僅讓易晚心軟,其他人看到也不由自主想挼兩把。
易晚和蒼術白術相處多年,主仆間沒規矩,所以此時蒼術并未避諱什么。
在圍裙上擦了把手后,直接去摸貓。
易晚想到帝諶的叮囑,趕緊避開她的動作:“別。”
“啊~”蒼術沒摸到貓,不解的嘟著嘴:“小姐,為什么?”
易晚嘆了一聲,無奈道:“這只貓是我在后山撿到的,許是野貓,性子野得很。”
“我也是花了好久才讓它放下戒備,你就這么伸手,待會在咬到你。”
蒼術不疑有他,惋惜道:“看上去憨厚老實,沒想到脾氣還挺大。”
“不過養一養就熟了,還記得當初我們院子里的小白……”
話沒說完,蒼術立刻意識到不對,趕緊抬眼看向易晚。
易晚抿了抿嘴:“過去這么多年,沒什么不能說的。”
“唉,許是小白用別的身份來陪您了。”蒼術嘆了一聲,生怕說下去勾起傷心事,趕緊轉了話鋒。
“小姐怎么上后頭來了,是不是餓了?”
易晚搖頭,目光落在后面的碗柜上:“我們剛回來,此前的碗筷杯具還能用嗎?”
“都是好好的。”蒼術側身讓開:“小姐要用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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