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盞油燈照射出暗黃的光。
楚寧輕輕扭了扭身后綁縛在柱子上的雙手,只覺手膀子都快沒知覺了。
萬萬沒想到,這次西山探煤是這樣的情況。
原本計劃一來一回,最多也就兩天的事。
可誰知好巧不巧就遇上了蛤蟆寨的山賊。
本以為可以憑著魏滿與山賊的獨斗找尋脫身契機,竟又半路殺出個女山賊來。
眼下最令人難受的是,楚寧已經餓得眼冒金星,前胸貼肚皮了。
再瞧瞧幾步外的魏滿,雙手同樣綁縛在柱子上,垂著頭坐在地上,這時也早已是奄奄一息腰都打不直了。
他飯量本就是楚寧的三倍,除去早上進山的時候墊補了一口,這已經一天沒進食了。
關鍵還遭了熊天兩拳,又被張柱刺了一劍,要換成楚寧,估計當場就掛了。
可看眼下這樣子,山賊們是根本不打算救人,還不準備給他們吃的。
這是想要活活把人餓死啊!
“魏滿,你怎么樣了?你可千萬要撐著啊!”
楚寧真的有些著急了。
自打遇見魏滿以來,還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他。
“大,大人,我沒,沒事,就是覺得熱,覺得渴。”
魏滿語氣真是無比虛弱,說話都已是氣聲。
楚寧深深嘆口氣:“你說你先前下雨的時候不張嘴多喝些。”
他倒是不渴,就是餓。
不行,再這樣下去后半夜。
楚寧終于忍不住朝門外喊了一聲:
“外面的兄弟,好歹給口吃的吧。”
咚咚咚……
三擊撞門聲傳來,接著有人吼道:
“吵什么吵,老實待著。”
楚寧無言以對,餓了就要吃東西,還老實待著,待你妹啊!
反正事已如此,橫豎也是死,楚寧倒也不管不顧了。
剛想要爆喝一聲,突然,門外傳來熊天的那分辨度極高的聲音:
“把門打開。”
“是。”
一聲應答后,便聽到有開門鎖聲傳來。
緊接著,門被打開。
一支明晃晃的火把頓時將這個屋子照得通透亮。
只見一個年齡約莫四十的男子滿臉肅穆地走了進來,目光掃過二人,接著便落向了楚寧:
“你是青山縣縣令?”
“對不起,我不是。”
楚寧當即否決。
“那好。”
溫友德只是點著頭,仍然滿臉肅穆:
“既然不是縣令,那留著也沒用,殺了吧。”
似乎是得了令,熊天當即拎著割鹿刀走到楚寧身前,作勢就要動手。
“誒,等等……”
你特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!
楚寧臉色頓變,連忙出聲止住了他。
“怎么?”
溫友德眉頭一皺,目光逼視著楚寧:
“你還有話說?”
楚寧索性將心一沉,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,開口道:
“那啥……能不能先整口吃的再動手,我前世死的時候也是個飽死鬼,這點要求不過分吧。”
熊天下意識的回頭望向溫友德:“寨主,聽見了吧,這小子說話天一句地一句的,滿嘴胡話。”
溫友德沉吟半晌,一把拿過熊天手中的火把,慢慢踱步走到楚寧身前,嚇得楚寧臉色頓變,一臉警惕地盯著他。
兩人就那樣靜靜的看了好一會兒,周邊的人都是十分不解,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。
溫友德穿著一件素色短褂,長得倒是慈眉善目,一雙眼睛滴溜溜直盯著楚寧。
楚寧哽咽一聲,像這樣被人直盯著看,真的怪難受的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
隨后,只聽溫友德突然大笑起來,朗聲道:
“正好我也沒吃飯,不如陪我一起吃點,怎么樣?”
眾人:“……”
楚寧:“???”
這什么情況?
楚寧有些不明所以,完全猜不著這寨主到底要干嘛?
難不成飯菜里下毒,可有這個必要嗎?
就連溫知妍也不知所以的打望了一眼溫友德。
“咳咳……”
楚寧試探性開口:“我剛才沒聽清,你說啥來著?”
“怎么?”
溫友德目光依然打量著楚寧,笑道:
“請你吃飯,還不敢么?”
“有何不敢。”
楚寧將心一橫:“得勒大哥,啥也別說了,給我松綁先……
還有,我這兄弟受了傷,你們趕緊找大夫給他看病。”
熊天聽了這話,頗有火氣,作勢就給楚寧踹了一腳:
“你個狗縣令,還真夠不要臉的。”
“住手!”
溫友德斷喝一聲,狠狠瞪了熊天一眼,讓他趕忙退下。
這時又顯露出滿意的神情,點點頭道:
“好啊!好啊!狗縣令好啊!”
“……”
楚寧揉搓著大腿。
你他娘的才是狗縣令!!!
……
……
溫友德要請狗縣令及其同黨吃飯,山賊們聽了都驚詫不已。
溫知妍同樣大惑不解,不知道爹爹為何要對這個狗縣令這么看重。
可她這么多年來,似乎也從沒見到父親笑得如此釋懷。
就連以往對她,也并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笑容來。
那種洋溢在臉上的歡悅神情,似乎是一種對生活充滿了希望,對未來有了盼頭。
可這樣的笑容,對楚寧來說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笑里藏刀、綿里藏針、襠里藏雷……
在心里如此暗示自己幾句之后,楚寧欣然的接受了對方的吃飯邀請。
一張大方桌,除去東面空出,其余三方各自落座一人。
魏滿已被溫友德一番簡單治療后,此時已安置在房間里吃東西。
楚寧看著身前放著一碗稀粥,一碟咸菜,兩個黑乎乎的大饅頭,桌子中間還有一鍋濃濃的菜糊糊。
溫友德沒有吃白米稀粥,而是給自己舀了滿滿一大碗菜糊糊,就著黑乎乎的大饅頭吃得很開心,看樣子是真餓了。
只是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對面的楚寧,隨后又咬上一口大饅頭。
倒是楚寧,目光中全然是不解。
他完全沒有想到,堂堂蛤蟆寨寨主竟然會吃這些玩意兒?
這桌上,可是一片肉也沒有啊!
不僅如此,連一點油葷都見不到!
前世影視劇里,山賊們那種大塊吃肉,大碗喝酒的畫面與眼前此情此景相比,真乃天壤之別。
這特么難道是一個假寨主?
“怎么不吃?”
見楚寧猶豫不決,溫友德瞅了一眼:
“放心吧,沒有下毒。”
楚寧竟下意識點點頭,也端起白米稀粥滋溜溜喝掉大半碗。
隨著溫熱的稀粥入腹中,楚寧頓覺一股暖意涌了上來,食欲也是大開,很快他便將一碗稀粥吃完,還伸出舌頭將碗邊的飯粒卷進嘴里。
砸吧砸吧嘴,楚寧抬手又要去鍋里舀菜糊糊,卻發現那玩意看起來怪怪的。
“你不是寨主么?就吃這個?”
楚寧指了指菜糊糊,仍有些不確信。
“寨主怎么了?”
溫友德又咬下一大口饅頭,咀嚼起來:
“吃飽了都一樣。更何況,很多人連這個也吃不上。”
楚寧不置可否點頭。
是啊,好多流民連菜糊糊也吃不上呢。
見楚寧有些猶豫,溫友德將身前的白米稀粥推到他身前。
也不說話,可意思卻已經很明顯,這是要給他吃。
站在楚寧身后的溫知妍立即開口說:
“爹爹,你身子剛愈,也需要進些白米粥方好。”
“罷了!”
溫友德滿不在乎的擺擺手,凝眸一笑道:
“請縣令大人吃飯,這都已經太寒酸了。”
“……”
楚寧聽了心中竟有一絲酸楚涌動,像是打翻了五味瓶,一時間竟覺鼻子有些發酸。
對面這寨主面容滄桑,竟顯老態,說話音調不高卻是鏗鏘有力。
一雙黑亮的眸子,似乎能看透他的內心。
楚寧發現自己在此人面前,全然藏不住心事。
“喂,我已經說了不是縣令。”
鼻腔里悶了一聲,楚寧再次出言反駁,順勢又將白米粥推回原位:
“還有這玩意,該是你的就是你的,我才不吃。”
楚寧當然明白,一個寨主都只能吃這些東西,看來這地方是真窮。
“啰嗦什么,讓你吃便吃,別廢話。”
溫友德眼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:“我特么堂堂一個寨主,請你吃碗白米粥怎么了,是不是瞧不起我?”
楚寧:“……”
嗯?
這話怎么聽著這么耳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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