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權者,人莫離也。”
男人嗓音低沉硬朗,語調幾乎聽不出任何起伏。
云皎月驀地怔住,祁長瑾這是……生出了對權力的渴望?
她腦海持續回蕩著這句話。
心底莫名萌生出一種壓迫感。
這種壓迫感,并非全是祁長瑾方才言語中的冷意所造成。
絕大部分壓迫感,源于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作者造物主式的掌控。
果不其然……
作者筆下的人物,只要涉及故事主線,不論先前跑得究竟有多偏,還是會按照原先設定的故事線發展。
好在,原身在小說里只是個炮灰。
炮灰最多只配擁有名字,只要不涉及主線,她的思想還是自由的。并不受控。
云皎月意識到,祁長瑾現在是萌生出了對權力的渴望。
她忍不住回憶著,作者筆下男人既定的結局。
不經意間,舒展的眉頭已經蹙起。
即使,她和祁長瑾只有夫妻名義,并不算多么交情深厚。
只是相處已久,想到那種慘絕人寰的結局。
她心里還是有些悲戚。
甚至憤憤不平,不由在心底發出疑問,難道作者筆下的人物,真的逃不出造物主的掌控?!
就真的要像個提線木偶一樣,被操縱!
像塊工具磚一樣,哪里需要哪里搬?!
祁長瑾望向云皎月的目光,微微凝滯住。
誤認為女人現在如此憤懣,只是因為在替他抱不平。
眸色漸柔,安撫自省道,“我不該和你說這些。”
“這些事情,你不必擔憂。我一定會處理好。”
云皎月沉沉嘆氣,她當然知道祁長瑾能處理好事情。
能當首輔結黨營私,一步一步控制司禮監,外加掌控拱衛司的人!
他怎么可能會應付不了這些事情。
思來想去,云皎月只能點了點頭。
下一秒,祁長瑾已經邁開步子,穩健地朝李大儒所在的屋子而去。
一刻鐘后,孫鶴已經醒了。
孫阿牛急急忙忙跑過來,“祁少夫人!我家鶴兒一直在吐,你快過去看看啊!”
云皎月離孫鶴家不遠,“孫叔,你幫我看著點這些人。”
“我去看孫鶴!”
孫阿牛六神無主,看到孫鶴吐得不成樣子后,心都被絞著似的痛。
他頓了頓,忙是點頭道,“哦……好好。”
云皎月到孫鶴家時,孫鶴已經躺在床上吐出好多黃水。
這些黃水,是膽汁。
幸好手術前,她特地告訴孫鶴不要吃早飯。
要不然現在吐出的,得是一堆沒消化的東西。
云皎月給孫鶴把脈,松了口氣,“孫鶴,我給你去借兩勺純蜂蜜。”
“喝了純蜂蜜,會好一些。你放心,你的身體沒什么大礙。”
孫鶴的嘔吐,是由麻醉藥引起的腸道蠕動。
胃腸動力不足,才導致胃里面的內容物反流上來。
孫鶴頷首示意,滿眼的感激,“好。多謝祁少夫人。”
其實,相比較于嘔吐引起的不適。
現在渾身感受到的強烈痛覺,才讓他更難以忍受。
每次要吐的時候,為了避免大動作,他只能正躺著,任著身體頭腳微微向上彎曲,任憑黃水從口中吐出。
云皎月出門前,特地補充道,“你忍一忍,回來后,先喝純蜂蜜,我再給你止痛。”
在吃止痛藥之前,不先止吐,藥吃了也是白吃。
沒過多久,云皎月上柳韻秀家借了一些純蜂蜜,讓孫鶴盡數喝下。
順道在孫鶴手臂橫紋往上的兩寸部位,在內關穴揉搓,試圖減輕嘔吐的癥狀。
“這個藥片能止痛,你一日三次,一次兩片服用。不能多吃。”
云皎月本來打算從空間醫藥房,拿芬太尼給孫鶴注射止痛,芬太尼可以用于手術后的中至重度的疼痛治療。
但是芬太尼有弱成.癮.性,想了想還是作罷。
只能拿具有中度鎮痛功效的可待因片,進行服用治療。
纖細手指端起陶碗,在里頭倒了水。
配合著可待因片,給孫鶴服下。
進行醫囑,囑咐道,“我過七天來給你拆線。”
“那個時候,你應該可以下地走路。約莫二十天后,你就可以正常跑跳。”
“對了,三個月內,只要平日里出行,切記要戴面具,否則臉部會有色素沉淀,不好看。”
云皎月說話很慢,怕孫鶴記不住。
說著說著,她也有些嫌棄自己啰唆說太多。
但是醫生只能說多,不能說少。
補充說著,“這幾日,讓孫叔去縣城給你做幾套寬松衣服。”
“到時候下床走路,行動間免不了傷口摩擦受痛。還是穿寬松些的衣服為好。”
又道,“至于吃食方面,你腸胃受了刺激,今日就先喝粥吧。”
“明日開始,可進食一些魚湯,方便促進傷口愈合。外加也可以提高一些人體抵抗力。”
孫鶴耐心聽著,他實在是太痛。
止痛藥的藥效還沒有發揮出來,只能細嚼慢咽云皎月方才說的話。
將她的話一一記下,分散注意力。
云皎月又在孫鶴家多待了些時間,觀察孫鶴術后還有沒有其他的不良反應。
認為可以離開時,才離開。
云皎月回家做了紅燒草魚和清蒸草魚,外加熬了一鍋湯汁濃白、味道鮮美無腥味的魚湯。
招待了剛把沒氣的阮元,扔到坑里埋掉的程二和李虎。
親自送了一碗熱乎的魚湯給柳韻秀家,又留了一碗魚湯給還沒回來的祁長瑾喝。
忙活了很久,才是坐下來好好吃飯。
剛吃上幾口熱飯,門外成群踏踏的馬蹄聲錯落響起。
“二小姐!”
“二小姐你在哪個屋子里?!”
“二小姐!”
聶韜粗獷的聲音接連不斷響起。
云皎月黛色細眉微微挑起,這中氣十足洪亮的響聲,讓她端碗的手都下意識抖了抖。
走出房門,及時喊住快要駕馬過去的聶韜。
“我在這里。都停下!”
云皎月揉了揉眉心,擔心成群的馬匹跑過去,會不小心沖撞路人。
眨眼的工夫,聶韜提起韁繩,馬匹前蹄仰起。
強制讓馬匹停下后,下了馬,朝云皎月走去。
云皎月已經近兩個月沒有看見過聶韜,看到對方臉色偏青,肝不太好。
好奇叫著聶韜,“聶韜,我給你把個脈看看?”
“我看你有些傷肝之兆,若非長期夜半不睡,就是近日大動肝火導致。”
聶韜眼睛亮了亮,這怎么說云皎月是神醫呢。
只是看他一眼,就知道他肝火旺,肝不好。
“倒是也不用把脈。半月前,帝師去京都前,讓大夫給我診過脈。我只是受氣傷肝而已,并沒什么大礙。”
“倒是大小姐身體不太好,等帝師忙完手頭上的兩個案子,還希望您能一道跟著我們,去京都給大小姐看病。”
云皎月:“……”
云皎月汗顏,一個時辰不到之前,她就在想這輩子都不會去京都。
她沒想到,陸崇已經早早去了京都!
更沒想到的是,林芙蕖身子竟然有了異樣。
不用想都知道,林芙蕖定是迫于外力,沒能遵守她的醫囑。
否則她一個尿毒癥患者,又剛認了父親,怎么可能會不惜命,不保重好自己的身體?
結合聶韜剛剛說的受氣傷肝。
云皎月皺眉問道,“義姐是過度勞累沒有休息好?還是心情不好上火,所以加重了病情?”
聶韜以一種神了的眼神,直視著云皎月。
解釋道,“我們帝師對大小姐,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。”
“怎么可能會讓她勞累!大小姐每日都在府中休息,還有專人看護。”
“其實,她是被司禮監那個老太監給氣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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